李雪带古力特参观公司各处,完全不设防,把目前面对的一切都摊开给古力特看。这一方面是她对古力特有足够的信任,另一方面是她公司做的项目技术性很强,专业性更强,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看也看不懂。李雪公司的销售成绩虽然不错,实际净利润却很低,而且做得很辛苦。她一直想彻底改变这种状态,却至今没有找到头绪。
公司的拳头产品是智能仓储系统,整个系统靠芯片支撑,所有的仓储物品一旦进入系统,在管理上能够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比如仓库的盘点,这边用扫描枪一扫,那边就尽在电脑屏幕上显示清楚。何时入货多少,出货多少,使用频率多少,使用状况如何,像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但是,小企业用它性价比不够高,大国企的门槛自己又进不去。岳世峰给过李雪意见,让研发部门把方向往民生方面靠,弄出了一款公交智能卡。
公交智能卡不仅仅是刷卡坐公交车,而是依托其背后的数据管理,多少线路多少车,车上每天多少乘客,车速、耗时、耗油等情况一并全盘掌控。公交车的每个总站站点上还装有超大屏幕,乘客可以即时看到本市所有公交线路的车次、行驶时间、行驶实况,屏幕上还滚动播放新闻、天气、旅游景点介绍等。李雪很看好这款公交智能卡,想把它作为转型产品,但接下来怎么做岳世峰却不肯细说了。
汪金伟也给了李雪一份资料,但李雪一看就知道汪金伟是在敷衍了事,很明显他不知从哪儿搜了些似是而非大而化之的答案来交差,她一细问,汪金伟就开始打哈哈。李雪现在才把问题摆给古力特,她知道古力特是做财务的,对智能芯片可能不太熟。没想到古力特以前所在的新亚公司是有公交车业务的,一下子就看到了根本上。古力特道:“实话说,我觉得你这计划有软肋,公交智能卡的前提就有缺陷。当下全国的公交公司都是由政府财政补贴的公益性单位,每票只售一到两元,营业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其成本,你做得再好再高端也是降低成本而已,根本不可能达到盈利。若不能盈利,你的产品岂不是形同做慈善事业,那你凭什么要做它?再看细节上的漏洞也很要命,你在公交车站和公交车上让乘客看新闻看旅游景点?又不是长途车站,乘客哪有时间和闲心去看你的这些玩意?”
李雪吃了一惊:“呵呵,请你吃饭果真不是白请的,你一下子就打到命门上了!”
晚饭李雪挑了家颇上档次的餐厅,说吃了两天小吃,今天要请古力特吃大餐了,不然显得自己太抠门。这家餐厅很讲究,连煮饭用的都是东北运来的五常大米。清乾隆十年(1745年)清政府指派1 000户亲族旗人到五常拉林地区屯垦戍边,道光十五年(1835年)吉林将军富俊征集部分朝鲜人在五常一带引河水种稻,所收获稻子用石碾碾制成大米,封为贡米,专送京城供皇室享用。咸丰四年(1854年)清政府在当地设立了“举仁、由义、崇礼、尚智、诚信”五个甲社,以“三纲五常”中的“仁、义、礼、智、信”五常为名,称此地为五常。后又派旗官协领五常,设衙建堡,1909年设五常府,故五常大米素有“千年水稻,百年贡米”之誉。
古力特却有不同看法。五常大米确实很有名,但是从营养学的角度来看,却有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味道。五常大米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好,而是清朝皇室在入关之前就吃习惯了关外的大米,人的胃呢、肌肉呢、还有胃里的细菌呢,都是有记忆的,所以虽然满族人入主了中原,还是怀念着过去的那一口,江南的米再好,也不如老家的米好吃。这种记忆叫做身体内部的顽强记忆,具有极强的依赖性,你小时候吃了什么东西觉得好,那长大了甚至老了还是觉得它好,就是同样道理。
李雪深切地感觉到,和古力特的思考维度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古力特很善于把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从中挖掘出异于常人的看法,而这看法往往又对当下的工作有借鉴意义。她道:“没想到你什么都懂,我的思维有点赶不上趟了。你说我的公司要不要定个上市的目标?”
古力特道:“公司若缺钱,当然可以上市去融资,这比其他方式的融资要来得好。但是你要注意,上市的同时也意味着股权的稀释,在稀释的过程中若你不够关注,就会有门外的野蛮人进来,意思是难免有人专门为觊觎你的股权而来,甚至可能有朝一日公司变成别人的家产。这一点你要特别特别注意。”
李雪对这事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因此想上市的事还是暂缓吧。但总的来说,济南之行让古力特一下子迈了一大步,把岳世峰和汪金伟甩到后面去了。回到北京,古力特又回复了原来那种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李雪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想什么。岳世峰和汪金伟对李雪穷追不舍,古力特却从不表态,当惯了美女,享受惯了异性奉承的李雪,委屈得只想拂袖而去,她对古力特的态度明显地冷淡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商学院却绯闻不断,几乎天天都有花边新闻,楼上的总裁班某某老总送了套别墅给同班女同学,对面教学楼的管理班某某女同学则成功上位变成了正室,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特训班里的人精们都在猜测李雪似乎比较喜欢古力特,汪金伟却不言放弃,每天给李雪送花;岳世峰也不甘示弱,你送我也送,弄得教室里五彩缤纷花香扑鼻,连上课的老师也用花来做打趣的话题。
李雪也知道汪金伟爱显摆,追自己是为了彰显实力,讨个漂亮老婆还能让家族添光彩。岳世峰倒是放言连家连企业一起“嫁”出去,但话是这样说,到时能不能真的兑现,就是未知数了。从他对待公交智能卡项目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虽然肯教李雪一些东西,却又一直留了一手。
正在这时候,肖大侠从德国回来了,带给李雪一个新方案,要和李雪联手打造一家新企业。德国为了在新一轮工业革命中占领先机,在德国工程院、弗劳恩霍夫协会、西门子公司等德国学术界和产业界的建议和推动下,正在研究全新的工业项目。这一研究项目将作为德国政府的高技术战略十大未来项目之一,旨在支持工业领域新一代革命性技术的研发与创新。肖大侠告诉李雪,从消费意义上来说,工业新项目就是一张把生产原料、智能工厂、物流配送、消费者全部编织在一起的大网。消费者通过互联网下单,网络将个性化要求的订单发送给智能工厂,工厂采购原料、设计生产,再通过网络配送给消费者。这张大网织成之日,或许就是工业革命发生天翻地覆变化之时。
肖大侠说,他已经和德国方面谈好,合资在中国开设这么一家公司,充分利用中国对外资的优惠。他研究过李雪的公司,在这方面最有基础优势和技术优势。至于感情方面,肖大侠会先离婚,再追求李雪。事业方面,为了表示诚意,启动资金由肖大侠出资,首期投资1亿元。
李雪惊异于肖大侠的眼光和大手笔,跑去问唐老师肖大侠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会有如此大的气魄。唐老师说对肖大侠的来头不甚清楚,但同学当中多数人想的是通过融资把企业做大,偏偏肖大侠独辟蹊径,是想做投资转型的,这就展示了他与众不同的眼光。他在这个投融资特训班里已经连读了三期,功课研究得很深,研究李雪更是下足了功夫。
李雪的脑子有点乱,第一反应竟然是去征求古力特的意见。她曾经下过决心再也不去看古力特的冷脸,省得自讨没趣,但一遇到这种事,又觉得面子实在算不上什么了。古力特毫不计较这些日子李雪的反复,说话还是那么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呀,肖大侠为了和你结婚而离婚,还为你花1亿元发展公司,这不正是你在开学第一天说的,希望在特训班解决的那两大问题么?至于你对他有没有感觉,那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最清楚。人生两难全,你要问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李雪沉默了,她不想再进一步告诉古力特,昨天公司的下属来报告,有人在挖公司技术团队的墙脚,对方的老板姓肖。李雪气得直接去找肖大侠,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算不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肖大侠却淡定地承认了,说在商言商,我并没有搞阴谋诡计,一切都在桌面上进行。然后又涎着脸半真半假地说,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日月可鉴,不然也不会为了你离婚。我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你若与我合作便晴天安好,若不然,我就直接把你的技术团队挖过来,我有足够的钱挖他们。
其实在这一刻,李雪便明白了。对她这样精明的女人来说,选择并不难。不过,人生真的难两全啊。
以古力特自己来说,怎么可能看不懂李雪的心思;不管李雪是明示还是暗示,古力特早已了然于心。他的内心非常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硬要在美丽与端庄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古力特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端庄的。当然,如果能像倪莉那样两者兼备,那就再好不过。李雪的漂亮太突出,个性太好强,锋芒太外露,一句话,古力特不喜欢太张扬的女生。若是他没有见过倪莉还好,倪莉一旦进入心中,便占据了一个牢牢的位置,其他人很难替代。还有,前几年的生活在古力特的心中暗暗烙下了印记,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只是他还不自知。比如他有时会做梦,梦见自己快要刑满了,却找不到以前的判决书,没有判决书就意味着无法证实刑满日期,就没法走出监狱。他知道徐干事那里还有判决书的留底,就托了很多人叫徐干事进来,但任何人都说找不到徐干事。古力特很急,每天在监狱里惊惶失措,六神无主,然后就突然醒了过来。
第一次做这梦时,古力特还埋怨自己杯弓蛇影,可是后来这梦又一次重做,过一段时间再一次重做,他就明白自己的心理创伤已经很深了。尽管在监狱里他也没吃多少苦,而且他生性乐观,一直以豁达开朗被人称颂,但他知道是自己在以乐观的一面尽力掩盖痛苦的一面。看守所里史老三的躲猫猫死,小孩被小吕强奸,秋径监狱里浑浊的声音被沙哑的声音打死,小普被潘队长打死,都如一只只暗藏着的小虫子,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咀嚼着他的心。他现在人是自由的,心灵却总是羁绊在一堵堵无形的高墙里,似乎还有一副看不见的手铐藏在某个角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咔嚓一下又铐到自己的手腕上。他的刑期还没有完全终结,就像孙悟空的头上还套着金箍咒,如果这时谈女朋友,会不会又重蹈和倪莉交往的覆辙,在最有憧憬最美好的时刻又再度发生人生逆转?他明白这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但心灵深处却总也抹不掉这种莫明其妙的忧虑。
还有就是他身上背负的巨大仇恨,他一直存有向林永浩讨回个说法的决心,这事不解决,他就静不下心来去追求岁月静好。只有把这件恩怨解决,他才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所要的生活。特训班每次的晚宴都灯红酒绿,言笑晏晏,古力特周旋在老师同学当中也如鱼得水,活泼自如。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欢笑只荡漾在皮肤表层,欢笑下面深藏的却是无比的孤独,而别人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偏偏岳阳也是个天生敏感的人,他问古力特:“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一个心事重重的人?”
古力特故意眨巴着眼睛笑着道:“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满怀心事,杞人忧天,生来吃白菜的命,操着卖白粉的心!”
岳阳道:“那你来帮我操操心吧。”
最近岳镇海和岳阳两人怼上了,被公司的人私下称为保守派的老爸与改革派儿子的交火。比如采购部经理一贯以来喜欢搞些小动作,和供货商打联手吃点回扣,还让对方把发票额度开大点。岳阳想把这人开掉,但岳镇海不同意,理由是这个经理的父亲在位时曾帮过公司不少忙,开除了人家会说他过河拆桥不仗义。这事才过,岳阳又拟了一份职员考核新规递交给岳镇海。岳镇海看了很不高兴,觉得岳阳是在动公司老员工的奶酪,而且觉得他手伸得长了点,于是给了句“以后再说”,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但岳阳并没有理会岳镇海的不满,他总在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人事改革没有成功,他又开始张罗成立证券部的事,没想到这次触犯了父亲的大忌。岳镇海看到岳阳提交的报告,蹙起眉毛问了句:“成立证券部是要炒股票么?”岳阳想了想,说也可以炒。岳镇海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把报告甩到岳阳面前,说但凡和股票沾边的事情一概免谈。原来,岳镇海的朋友里有炒过股票的,要么亏损累累,要么倾家荡产,没一个有好结果,因此岳镇海对股票深恶痛绝,避之唯恐不及。
岳阳没想到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想要争辩几句,却被碰巧经过的岳东拉住,一面给弟弟使眼色,一面往门外推。从岳镇海办公室出来,岳东就把岳阳拉到自己的古玩店喝茶,兄弟俩敞开心扉聊了很久,在许多看法上双方都能取得共鸣。岳阳说起公司目前存在的问题和自己的想法,后来又抱怨几句父亲的固执和守旧,岳东安慰他说现在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老爸就这个脾气,要改革恐怕要等到他退休。听了这句话,岳阳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似乎想到了解决的方案。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岳阳专注在自己分管的事物中,没有再招惹岳镇海。岳阳也有自己的一班朋友,却不是像哥哥那种喜爱古玩字画的人,而是另一个圈子的人,后来又加上去清华进修认识的像古力特这样的人。又过了些时日,岳阳察觉到岳镇海仍有做大做强的想法,就提出融资的建议,这次倒是合了岳镇海的心意。
在岳镇海的老经验里,所谓融资就是向银行贷款,要不也可以向社会上的各种关系借款。只是这种传统的方法现在做起来困难重重,不容易借到钱了。岳阳告诉他,还有不少新方法可以融资的,比如有种方法叫增资扩股,公司现在是股份制,可以引进一家基金,让他们投个几千万元进来;这种方法借来的钱不用还本也不用付利息,但这家基金要占有公司的股份。基金之所以肯这样做,是看好公司的前景,具体说来就是看好公司的管理团队和产品,占有股份后就成了新的股东,与老股东一起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岳镇海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比银行贷款强多了,特别是借来的钱不用还本也不用付利息,那就没什么负担。不过重点是基金要占多少股份,会不会伤及公司的根本利益。岳阳早料到岳镇海在想什么,就说已经和基金谈过初步方案了,原来的股份占比是岳东占40%,岳阳占30%,岳镇海夫妇占10%,管理层和技术团队占20%;基金进来后,股份会稀释,所占比例将变成岳东占30.7%,岳阳占23.1%,岳镇海占7.7%,管理层和技术团队占15.4%,基金占23.1%。
岳镇海算了算,岳东加岳阳占股53.8%,还是绝对控股,那这事安全系数有保证,可以考虑。他又把方案看了几遍,然后大笔一挥,批准了。接下来是召开董事会、签股权转让协议、去工商局变更工商登记,一切都顺利推进。新加盟的基金也很守信用,对公司做了尽职调查后,股权转让协议一签,承诺的资金就在预定日期里划到公司账上了。
几千万元的真金白银就这样到手了,让岳镇海很欣慰,虽然岳阳不怎么听老爸的话,但这小子确实有能力,来公司没多久就解决了很多难题。想到这里,岳镇海又开始后悔最近对岳阳的态度过于僵硬。他拨通岳阳办公室的电话,用比平时温和的声音道:“你最近为融资的事辛苦了,晚上回家吃饭吧,我已经让你妈准备几个你爱吃的菜了,把那边的爸妈也一起请过来。”
这阵子,岳镇海感到少有的轻松。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入了岳阳给他设下的圈套里,不动声色就夺了他的权,比历史上的“杯酒释兵权”还要来得干脆利落。
资金到位不久,基金方就提起动议,要求更换董事长。他们的理由是岳镇海年纪大了,已经不能顺应公司的发展,再干下去可能身体会吃不消,应该换年轻人来干。岳镇海本来不想这么早就退下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还好,只是手脚没以前灵活而已,但奈何大势已去,董事会上举手赞成他退下的占了多数。眼看着位置保不住了,他只好就坡下驴同意退位,只希望能顺利交班给大儿子岳东。基金紧接着提出第二顶动议,选举产生新的董事长。岳镇海提名岳东,但基金更属意岳阳,投票表决时同意岳东的只有7.7%,基金和岳阳都投了反对票,其他人投了弃权票。投票给岳阳时,反对的只有7.7%,基金和岳阳都投了赞成票,其他人投了弃权票。就这样,送出去的儿子,成了公司里掌控局面的人。
这投票投得过于雷同,岳镇海便觉得事有蹊跷;他细细一想,感觉到诸多的不对头。首先是岳东竟然投了弃权票,尽管他深知岳东一贯散淡,但没想到董事长的位置近在咫尺,他竟然毫不动心,真是辜负了老父亲的一片苦心。要命的是他还心甘情愿把位子让给弟弟,再淡薄名利也不是这种淡薄法吧!再则他怀疑那家基金是不是在背地里有什么名堂,就暗地找人去打探,才知道那个基金本来就是岳阳和朋友合伙的,岳阳是大股东,还有几个小股东叫什么古力特、李雷、韩梅梅等等。岳镇海这才明白,引入基金本来就是个套,所谓增资扩股就是为了稀释公司原有股份,好让岳阳有46.2%的控股权,然后“赶”自己下台。
二儿子算计自己,领着外人打进门来,大儿子非但不护驾,还举了白旗,岳镇海想到这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勾起多年不犯的旧疾,进了医院。家里人都来看他,他也懒得搭话,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医生说没啥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让家人不必担心。
岳镇海人躺在病床上,却开始了他的行动,决计要重新夺回公司的控股权。他找律师来商量办法,律师告诉他这事很难办,股权结构在法律上已经生效了,不能轻易改变。除非你能争取岳东支持你,再加上管理层和技术团队的15.4%,再重新投票,你才可能夺回控制权。岳东成了关键的那一票,一出院,岳镇海就把岳东叫回家,把局势细细地讲给他听,还帮他分析利弊,甚至说我们父子俩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外人夺了权。岳东先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惊讶地看着他问了一句:“岳阳难道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么?”
岳镇海愣住了。他从来没有细想过,对于岳阳这个儿子,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是见外的。让岳阳回来工作,给他股份,一来是想弥补他,二来是想让他辅佐岳东。但是岳阳却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这才让他不能接受。
岳东为人不争,所以一时也没有参透这其间的微妙,还一味地劝说父亲,说你让岳阳回来,也是想有人接班。现在,既然岳阳有能力坐董事长的位置,为什么不干脆放权让他干,你还能多享享清福。我干也好,他干也罢,都是我们岳家的至亲骨肉,一辈子两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和和睦睦最重要,有什么好争的?岳东甚至又翻出那个成立证券部的方案给岳镇海看,还解释说岳阳不是要炒股,而是做期货,用套期保值来保证我们的原材料成本始终处于低而稳的价格。这些你我都不懂,只有岳阳懂,为什么不干脆交给他做?然而,岳镇海全然听不进去,只是更加生气,觉得岳东早就知道了岳阳的阴谋,居然也背叛了自己。
争取不到岳东的支持,岳镇海也无计可施,在家里养老的日子一时难以适应,只好听从老伴的安排出去散散心。老伴一直想去欧洲旅游,两人就去了香港,再飞往丹麦的哥本哈根。老伴在飞机上劝道:“你操的哪门子心呢?这家业终归是要交给他们的,他们哥俩都觉得好,那就肯定是好,你没见到有些人家为了争夺财产打得头破血流上法院还成了冤家对头的么?有这样的两个儿子,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这话说的也在理,岳镇海一颗躁动的心无可奈何地逐渐平静下来。岳阳也算乖巧,定期会把公司的经营报告发过来给父亲看,重大决策也会征求他的意见。在北欧的豪华邮轮上,岳镇海眺望着蓝天白云,碧波万顷,还有时高时低飞来飞去咿呀鸣唱的海鸥,心里倒是有了一丝宽慰。事已至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筹谋了。
九红评价岳阳这一次夺权上位,只给了两个字:板扎!她对古力特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这种本领是我没有的,也是我最需要的。这几年我一直在准备着,做足了所有的前期工作,但一直觉得还没有太大把握。你教岳阳的这一招,让我对你信心满满,我们要开动了。”
古力特道:“我还担心你说我参股基金是不务正业呢,毕竟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应该全心全意地为你打工的。”
九红道:“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我只能霸占你几年,总不能霸占你一辈子,既然你迟早要远走高飞,我还不如现在就对你好点,那以后见了面还是好朋友。古人早就说过: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义不行商,情不立事。你天生就不是个打工的材料,也不是个甘于寄人篱下的角色,所以我只能用你几年,然后把你放飞。你现在就要为以后好好打算,好好打算的基础就是要有钱,现在这社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
古力特道:“你对金钱的看法无比深刻,我竟然无言以对。”